朝廷给与读书人的特权,其实是在牺牲朝廷未来的税收为代价的。
但朝廷怎么样其实张异并不关心,可这些失去的税收不会凭空消失,他们最终会落在百姓身上。
随着时间推移,举人老爷越来越多之后,他们和他们名下的财产,就从税收体系中合法的消失了。
也许洪武朝,永乐朝还看不到这种危害,但到后边,就越能显示出来。
这个口子一旦开了,就算是再英明的皇帝,也很难扭转旧例。
所以,从一开始堵住这个口子,是最好的选择。
可是,这真的能堵住吗?
哪怕以洪武皇帝对士子集团的警戒,他在历史上依然允许了这件事。
如果按照张异的理解,这其实也算是一种历史必然。
程朱之学强化了君权的神圣性,君权也回馈给程朱影响之下的儒教更大的权力。
当程朱理学完成对天下的“教化”之后,他们需要符合自己身份地位的“特权”。
就如西方,当教皇的影响笼罩欧洲的时候,传教士们也自然而然拥有更多的权力……
身为皇帝,肯定是不希望这种特权被强化的。
但如果不同意这件事,就必须在别的地方做出妥协……
可朱元璋付得起这个代价吗?或者说,他愿意用短期的利益换取长期利益吗?
张异不看好!
他不是看低朱元璋,但抛开上帝视角,被时代局限住的皇帝,未必能看得出这个政策对未来的影响。
大明的财政很困难,给官员发高俸禄也不符合皇帝的期望,
舍去一些看起来无关痛痒的权力,对于皇帝来说是无本买卖。
“也就是说,皇帝很有可能会妥协呀!
我忽悠宋濂,也不知道是福是祸?”
“所以,咱们僧道二门是那些士大夫跟皇帝斗气的牺牲品!”
老张叹了一口气,他经历过慧昙那件事之后,政治情商多少有点进步。
“你说,若是那些士大夫的诉求得了满足,是不是就不用找咱们麻烦了?”
“您怎么不说,皇帝不得不满足那些人之后,拿咱们置气?”
张异给了老张一个白眼,老张登时讪笑。
“现在呀,最关键的是看陛下煽风点火的目的是什么?
他既然纵容闹大,其实就是不想轻易交出权力,可是我估摸着,陛下也扛不住压力……
这场博弈,其实作壁上观就是最好的选择,爹你要是老实待在龙虎山或者去北地云游,这件事好办。
你跑来京城,以你的身份地位,想藏着也不好藏!”
老张颔首:
“贫道听说,赵宜真的那个徒儿,最近在应天很出挑?”
“嗯,那位刘道长,有成一派宗师的潜力,他的成道之地不在应天,爹您也别觉得人家有威胁……”
张异一听就知道老张对刘渊然有点警戒,他干脆点出刘渊然的去处。
刘渊然最大的贡献,是中兴云南道教。
虽然此人不是正一道一脉,却也是道门高士。
且,人家对龙虎山,确实也有一些香火之情。
不过,刘道士的性子,确实很容易得罪人呀。
张异也对刘渊然最近的行动不是很看好,佛道二门说白了,在这场官僚和皇帝之间的斗争中,就是个棋子的角色。
刘渊然这么跳,确实能累积声望,但同时也容易得罪人。
他在原来的命运轨迹中,也是因为得罪权贵才会被贬去云南。
这辈子提前十几二十年来到应天,估计还是要得罪权贵。
人的性格,往往能决定命运。
“那难道,贫道什么都不做?”
张异一番分析,让老张十分难受。
“谁说你什么都不能做,您还可以掀桌子呀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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